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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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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縛心的臉色僵了好一會後, 才恢覆成以往的模樣。

他冷笑了聲, 不再說話。

蘇卞這上朝的半個月裏, 不僅是對太卿院內之事不聞不問,對朝中之事也是不聞不問。因而如此,朝中的一眾大臣便以為蘇卞是

自知才幹不足, 不足以擔任九卿之位, 因而才一直緘默不語, 以省的在朝堂上鬧笑話。

沒想到,蘇卞這倒有兩下嘴皮子功夫。

孔縛心不再說話, 那薛嘉平瞥了蘇卞一眼,似笑非笑道:“九卿大人嘴皮子功夫倒是不錯。”

薛嘉平意簡言賅,嘲弄意味十足。

蘇卞面無表情, 不惱不怒, 神色波瀾不驚的回了四個字。

蘇卞道:“多謝誇獎。”

沒想到蘇卞竟這般不知羞恥, 薛嘉平眼角一抽,聲音一下子哽住了。

朝堂上再次沒了聲音, 安靜的可怕。

被蘇卞給噎住的幾人臉色發黑的看著他, 目光陰郁深沈,臉色難看之極。

坐在龍椅上的晉帝幸災樂禍的看著堂下孔縛心與其他大臣們吃癟的模樣,心中幾乎快笑開了花。

哎呀, 看著就開心~

他的莊愛卿果然一‘出手’就驚為天人。

竟讓那一向能說會道的順天府尹孔縛心和內閣學士薛嘉平都吃了癟,簡直是大快人心!

還有那常淮,朝中誰都知曉提督常淮是玄約身邊的人,然而他的莊愛卿也依舊不留絲毫情面, 說懟就懟。

還有那個太卿院少卿邱清息……

哎呀呀,才說了不過三兩句話,便就堵的沒音了。

晉帝喜聞樂見,坐在龍椅上開心的晃腿。

晉帝等了一會,見堂下還是沒人說話,於是這才慢悠悠的開口說道:“既然朝中無愛卿反對,那麽此事就按照莊愛卿所說的……



晉帝還未說完,這時,只聽常淮突然插話道:“臣反對。”

晉帝擰眉,下意識反問:“提督大人為何反對?”

常淮冷聲道:“臣只是認為,此事乃是誅九族的重罪,怎僅能憑借九卿大人一時之言就輕率的作下決定。臣認為,應當再慎重的

斟酌一番才是。”

簡而言之,就是蘇卞方才說的話都不作數。

總之,就是不服。

可問題是,就是他們這些人要來問蘇卞的意見如何,並非是蘇卞主動要說出這話來的。

現在又說如果就憑蘇卞的話來下定論,未免太輕率,那之前何苦又去問蘇卞的‘意見’?

簡直可笑。

晉帝也想這麽說,可問題是,常淮的確說的有道理,晉帝根本就沒法反駁他。

晉帝詞窮,於是又眼巴巴的將目光轉向了蘇卞,用眼神向他求救。

蘇卞眼也不眨,直接視而不見。

晉帝如何決定,蘇卞並不關心。常淮如何針對他,蘇卞也毫不在意。

蘇卞冷眼置之,晉帝兩眼汪汪,小聲道:“……那該怎麽辦?”

誅九族,薛嘉平不肯。不誅九族,孔縛心不肯。

滿門抄斬,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都不肯。

可無奈,朝中唯一會替他說話的,也就只有蘇卞了。於是乎,晉帝直接罔顧他的冷臉,開口問道:“……莊愛卿可還有其他的法

子?”

晉帝話才落,一旁的季一肖與常淮便皺起了眉。

不過兩者皆是因為不同的緣故。

前者是因為晉帝,而後者是因為蘇卞。

常淮冷著臉,正眼準備開口,這時,只聽一邊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一個字的玄約突然驀地冷不丁的說道:“就按九卿大人的法子

來罷。”

常淮聽到玄約突然猝不及防的開口,不由微微的怔了怔,有些錯愕。

因為在這之前,玄約在朝中可從未為蘇卞說過一句話。

哦不,應該是說,玄約在朝中幾乎不曾為誰說過一句話過。

之前朝中的一些大臣們還對京城裏蘇卞與玄約交好的謠言半信半疑,選擇玄約這句話說出口,已經就完全證實了京城裏的傳言了



常淮表情發怔,其他人的表情也微妙了起來。

季一肖擰眉,謝道忱抿了抿唇,臉色有些蒼白。孔縛心沈下了臉,薛嘉平不語,馮丞恍然。因從一開始就將蘇卞當成是玄約一派

的邱清息,臉色倒是沒有任何變化。

最後的丞相龍靜嬰……

表情一如既往,冷漠的就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會讓他的神色動搖一分。

至於蘇卞,約莫是已經習慣了玄約那不正常的性子,以至於他說什麽話,蘇卞都不會有任何反應了。

不過,蘇卞現在的毫無反應,在一眾大臣的眼中,就變了另一個意味。

倘若蘇卞表示驚詫或者是錯愕,甚至是驚喜的表情,那此時玄約的舉動,就可以理解為是玄約一時興起罷了。

可現在蘇卞一點反應也沒有,也就說明,他的確與玄約交好。而且……關系絕不一般。

然而實際上,玄約只是不想繼續被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浪費時間罷了。

然後,再順便,替他解一解圍。

常淮怔怔道:“國尉大人……”

玄約眼也不擡,看也不看常淮一眼,冷聲道:“常大人有何事?”

常淮看著玄約冷凝的側臉,一下子沒了聲音。

常淮默了兩秒,靜道:“……無事。”

不知道玄約為何會替蘇卞說話的晉帝小心翼翼的瞅了玄約一眼,確定玄約不是在像以往戲弄他後,這才顫顫巍巍道:“那就按莊

愛卿說的照辦罷!家當全部充公,褚家上下,一並貶為奴籍,且不得擅自尋死!”

晉帝這回話音落下,再無人膽敢置喙。

晉帝看著底下一片安靜的群臣,以及底下面無表情的蘇卞,不由再次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腿。

——這個莊杜信,果然找對了!

晉帝得意了半響,繼道:“諸位愛卿可還有話好說?”

……無人應答。

晉帝咳了咳,掩飾下臉上得意的神情,故作深沈道:“既然如此,那就退朝罷!”

說罷,一旁的站著的順德揚聲道:“退朝——”

順德語落,堂下的朝臣一起不約而同的跪下,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晉帝退下,堂下跪著的群臣也慢慢的爬了起來。

爬起來後,一眾大臣看著蘇卞的眼神就完全的與以往截然不同了。

特別是在見到玄約主動過來向蘇卞搭訕後。

一下朝,玄約便就主動的湊了過來,淺笑吟吟的問道:“九卿大人待會可有空,倘若有空的話,莊大人可願賞臉,到鄙府小敘一

番如何?”

經過上次夾菜一事,蘇卞現在對著玄約,連借口也懶得找了。他頭也不回,“沒空。”

說罷,轉身就走了,背影無情決絕。

玄約註視著蘇卞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挑了挑眉。

一旁站著的常淮見到蘇卞如此的不給玄約情面,本要斥上一番,但一想到方才玄約‘護’著蘇卞的模樣,便只得又一言不發的閉

上了嘴。

倒是那馮丞很快心神意會,湊上前來,笑呵呵道:“這九卿大人果然不一般,那孔大人和薛大人竟都不是他的對手,下官好生佩

服。”

馮丞站在玄約身邊,笑容滿面,一臉討好的意味。

玄約聽了,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的確有趣。

只是……不知這位九卿大人,還能讓他保持多久的興趣了。

蘇卞這邊冷著臉出了宮,還沒出東華門,便就撞上了正恰進入東華門,準備去找自家皇兄的晉臨。

晉臨才進入東華門沒多久,便就看到一個穿著一品朝服的大臣從另一邊的方向走了過來。

晉臨本沒放在心上,可他瞥了眼後,怎麽感覺有些莫名的不對勁起來。

他眼神微凝,狐疑的瞇起眼,凝視著蘇卞的臉。

隨著蘇卞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蘇卞的臉也逐漸的清晰起來。

晉臨盯著看了一會,然後臉上的表情就慢慢的僵住了。

這……這不是那日他在玄府時,給他開門的下人嗎?!

為何會穿著一品朝服,還在宮中?!

晉臨震驚了會,然後很快便就頓悟了。

因為也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日他以為的下人,就是‘莊杜信’本人。

因為下人是不能穿官袍的,倘若如若敢擅動自家大人的官袍,更甚至穿上,假使被發現,就算是杖斃也不為過。

再者,就算是下人冒險穿上官袍,也絕不敢進入宮中。

市集鄉野無人認識也就罷了,可蘇卞已經當了九卿半月有餘,宮中的護衛宮女及太監,哪一個不認識他的臉。

再加上選擇又是上朝的時辰,大臣都在宮中,只要一個不慎漏了臉,就會一下子被人給看穿,從而暴露。

所以,除了眼前這人就是莊杜信,也便是九卿本人以外……

別無可能。

想到那日他到莊府大門前,對方臉不紅心不跳的對他說著‘我家大人不在’這幾個字,晉臨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這世上……怎會有……會有如此……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豈有此理!

晉臨氣的心肝肺都疼了。

想罷,晉臨幹脆就站在原地不動了,等著蘇卞走過來。然後與他當面質問。

晉臨站在原地,以為蘇卞看到他時,腳步絕對會止住。然後接著,會因為自己的謊話被拆穿,而心下大亂。

然而未料。

蘇卞眼也不擡的,只覺越過他,走過去了。

目不斜視,頭也不回。

就恍若他這個大活人,壓根就不存在一般。

晉臨:“……”

晉臨站在原地沈默了良久。

晉臨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回頭道:“九卿大人,別來無恙!”

聞言,蘇卞腳步一頓,這才回頭,十分平靜的朝晉臨的方向看了眼。

——完全沒有晉臨所預想中的驚慌失措。

晉臨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道:“四日前,本王去莊府拜訪九卿大人,為何九卿大人卻稱自己為下人,對自己的身份瞞而不報?”

蘇卞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親王怕是記錯了罷,本官從未稱自己是下人。”

晉臨想也不想,“的確是未稱,可那……”

雖未直接稱自己為小的,可蘇卞說的是他家大人不在府中,任誰都會以為是下人。

未料,不等晉臨說完,只聽蘇卞面無表情的將晉臨截斷,沈聲道:“既然本官未稱下人,那麽就是親王記錯了。本官還有事,告

辭。”

說罷,轉身走了,徒留晉臨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晉臨:“…………”

少卿,晉臨終於回神。

他捂著自己的胸口,這回真的是氣的心肝肺都疼了。

晉臨咬牙切齒,氣的幾乎恨不得駕著馬車將蘇卞給攆死。

簡稱:車裂。

——這世上,怎……怎麽會有如此……如此不可理喻之人!

另一邊,下了朝後,邱清息黑著臉去了太卿院。

一到太卿院內,安鶴清便將幾卷卷宗呈了上來。

安鶴清擰眉道:“少卿大人,這幾宗案子存在些許疑點。”

邱清息接過,隨意的看了眼後,道:“本官知道了,退下罷。”

安鶴清想到那卷宗裏的內容,於是站在原地,表情一時間有些猶豫。

邱清息見安鶴清站在原地不動,於是冷聲反問道:“還有何事?”

安鶴清猶豫了一瞬,遲疑道:“這幾宗案子畢竟是人命關天的要案,是不是應當給九卿大人瞧上一瞧?”

誰知,邱清息聽了,毫不猶豫的嗤了一聲,嘲諷道:“九卿大人乃是國尉大人身邊的紅人,九卿大人哪有功夫來管太卿院這雞毛

蒜皮的小事。”

安鶴清聽了,楞了楞,轉念聯想到近日宮中的傳言,一下子恍悟。

安鶴清頷首,低聲道:“是下官愚昧了。”

邱清息面不改色,“還有別的事嗎?”

安鶴清安靜的搖了搖頭。

邱清息淡淡道:“既然無事,就退下罷。”

安鶴清恭敬的應了聲是,慢慢退下。

安鶴清退下後,邱清息看著手中的卷宗,又想到蘇卞第一日到太卿院,說對九卿一位毫無興趣的情景。從而再聯想到方才朝堂上

,玄約為蘇卞‘說話’的場景。

兩個場景一疊合,諷刺滑稽無比。

……難怪。

有玄約撐腰,別說是九卿了,怕就是連皇位,恐怕也不在話下。

馮丞這邊也回了府。

馮丞回府後,那甄景便就迎了上來,迫不及待的問道:“如何?今日九卿大人應邀了嗎?”

馮丞看著一臉期冀的甄景,欲言又止。

馮丞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馮丞語重心長道:“那九卿油鹽不進,誰也不見,方才國尉大人邀他到府上一敘,他竟都回絕了。要我去,可能就更沒話說了,

怕到時理都不理。”

甄景聽了,方才熱情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

甄景轉身,氣鼓鼓道:“他不願意來,你難道不知道把他直接綁來?”

馮丞瞠目結舌道:“這可使不得,這九卿乃是國尉大人身邊的紅人,要是綁了,國尉大人還不得要了我的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甄景氣的不行,一袖子就將一旁的青花瓷瓶給摔了。

甄景氣道:“你就不知道把他給騙來?!”

馮丞撓了撓頭,一臉不解,“我的小景景,你為何非要見到這九卿?這九卿眼比天高,性子又不好,非要見到他做甚?”

甄景忿忿不平,“我就想見見這搶了我九卿之位的人,究竟是何等模樣罷了!”

憑什麽一個區區的七品縣令能當,他這個京城第一才子不能當?!

馮丞知道甄景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他將甄景摟進懷中,安撫道:“那九卿沒什麽可瞧的,除了一張嘴皮子以外,什麽都不是。

這半個月裏,在朝堂上一句話不說也就罷了,太卿院也不去,你說說,他比你強到那去?”

甄景聽了,心下這才舒服了點。

甄景冷哼了聲,又問:“那為何我沒當上九卿,反倒是他這個廢物當了九卿?”

馮丞想了想,猶豫道:“今日朝堂上,國尉大人為他解圍,我想,他……他應當是爬上了國尉大人的床,從國尉大人那討得這個

官位來的罷。”

甄景一聽,臉色又變得難看了起來。

當初他爬上馮丞的床,就是因為聽聞玄約並不好男色,所以因而擇選了一番之後,才勾引的馮丞。

可現下,卻聽到蘇卞是因為成功的爬上了玄約的床後,才得來的九卿一位,說服可想而知甄景此時的心情。

甄景回頭看向馮丞,表情僵硬道:“……此話當真?”

馮丞完全沒有註意到甄景怪異的表情,想也不想道:“不然他一個區區的七品縣令,是怎麽當上九卿的?而且前段日子,我還看

到他和國尉大人一塊在花船上,模樣極為親密。不是爬上國尉大人的床,還是什麽?”

甄景沒了笑容。

甄景沈默了兩秒,站起身道:“我要去找國尉大人!”

馮丞瞅了甄景一眼,莫名所以道:“怎麽突然又要見國尉大人了?去見國尉大人做甚?”

甄景心下發涼,這種與九卿一位‘擦肩而過’的感覺幾乎快讓他失去了理智。

如果他當初大膽一點,勾引的不是什麽禁衛軍統帥馮丞,而是軍機大臣玄約……那現在坐在九卿位置上的,就是他了!

甄景睜著眼,想也不想道:“我……我要去見國尉大人!國尉大人當初不是不好男色嗎,為何會讓一個區區的縣令爬上他的床?

我甄景京城第一才子,風度翩翩,模樣俊俏……”

不等甄景說完,一旁的馮丞聽出些什麽,慢慢的沈下了臉,反問道:“所以你現在想去找國尉大人,然後爬上國尉大人的床,讓

國尉大人捧你當九卿?”

馮丞語出,甄景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

馮丞雖平日裏寵著他,慣著他,但實際上馮丞是有一定的底線的。

如若甄景敢和別人上床,就算之後甄景再如何對著馮丞撒嬌,說好話,馮丞也絕不可能再看他一眼。

現在甄景還依仗著馮丞,在沒成功的扒到玄約這個靠山之前,可決不能把馮丞這個靠山給弄丟了。

甄景笑了笑,立刻改口道:“你多慮了,我只是好奇國尉大人當初是如何瞧上這位九卿大人的罷了。”

馮丞仍然沈著臉,臉色未見半分好轉。

甄景眼珠轉了轉,倒進馮丞的懷中,踮起腳親了馮丞一口,嬌羞道:“……人家喜歡的誰,你還不清楚嗎?”

果不其然,正如甄景所料,馮丞果然吃這招。

馮丞抱緊甄景的腰,不滿道:“下次可不許再亂說胡話了,不然我就生氣了。”

甄景柔柔的應了聲好。

甄景面上柔順,可心下,已經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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